未報劬勞恩,洗碗機我有未了心頭願。
  ——紅線女當鋪名作《昭君出塞》詞
  “我活一天,就要為‘南國紅豆’繼續貢獻網路行銷力量。對粵劇,我是一往情深,直教生死相許啊。”這一幕1924年誕生、延續了89年的傳奇在前日謝幕。
  “萬般情意情如荔蜜甜心比荔枝果核更細緻荔枝花開香萬里房屋二胎”。一曲吟唱過不知多少次的《荔枝頌》,成為一代名伶紅線女的最後絕唱。
  “唱粵劇一定要投入,人生也要投入”。一代室內設計紅伶,70載粵劇人生。女姐身後,誰再為粵劇發聲?
  成就:七十載粵劇人生
  紅線女原名鄺健廉,1924年出生於粵劇世家,從小就受到粵劇藝術熏陶,八九歲便跟留聲機學唱粵曲。1938年日軍侵華,她隨母親經澳門赴香港,拜舅母何芙蓮為師,正式踏入粵劇藝術生涯,取藝名“小燕紅”。1940年,她隨何芙蓮臨時於粵劇名伶靚少鳳的金星劇團演出,正式改名為“紅線女”。1942年,紅線女參加馬師曾組織的宣傳抗戰粵劇團,在廣西一帶演出為抗日籌款。1945年抗戰勝利後,移居香港,1951年,紅線女在香港寶豐粵劇團演出粵劇《一代天嬌》,被廣大觀眾認為是“紅腔”形成的標誌。
  在傳統旦角基礎上,她融入了京腔、昆腔及西洋美聲技法,創造出著名的“紅腔”,使粵劇旦角唱腔發展到一個嶄新的階段。1955年,因為周恩來的邀請,紅線女來到北京參加國慶觀禮,這被視作紅線女藝術人生的重要轉折點。同年底,她放棄香港優厚的生活條件,回到廣州參加粵劇工作,從此再也沒有離開。1955年底到1966年間,紅線女相繼主演了《搜書院》、《關漢卿》、《山鄉風雲》等堪稱粵劇經典的佳作。毛澤東為此親自給她寫信說:“活著、活著、再活著!變成勞動人民的紅線女!”
  在70多年的表演生涯中,紅線女不僅讓粵劇“紅腔”傳遍大江南北,連蘇聯和東歐的評委也被她的“荔枝頌”所征服。金日成和胡志明曾點名要看馬師曾、紅線女的粵劇表演,聯合國更是在1985年將“傑出藝人獎”和“表演藝術獎”兩項殊榮頒發給她。因為一生主演了近200個粵劇劇目、參演近百部電影作品,2001年,紅線女在美國紐約林肯藝術中心接受“2001年度最傑出藝術家”的終身成就獎的最高榮譽。2009年,84歲的紅線女獲得中國戲劇家協會頒發的“終身成就獎”。
  創新:一代名伶獨創紅腔
  自粵劇誕生起,粵劇名伶層出不窮,薛覺先、馬師曾、白駒榮、靚少佳、方艷芬、紅線女等。薛覺先人如其名,正是一個先知先覺的人,早在上個世紀的二三十年代,他就已經開始唱先鋒戲曲,在粵劇的唱段中,留白部分改用國語來說。巴金曾回憶說,當時薛覺先突然間開口,在獨白的部分用普通話來說,真是把他嚇了一大跳。
  在薛覺先的改革推動下,那時已經將莎士比亞的名劇《哈姆雷特》搬上了粵劇舞臺,讓哈姆雷特也開口講了回粵語,這恐怕是薛覺先首創。同一時期,省港班崛起,薛覺先與馬師曾的競爭也進入白熱化,出現了薛馬爭雄的局面,從而促進了粵劇的改革和興盛。
  其中,薛覺先與小提琴家尹自重合作設計“薛腔”,來自上海的呂文成,將北方二胡的絲弦改為鋼弦,創出了高胡,音色高亢明亮。當時更出現瞭如盧有容、梁金堂等著名編劇家,先後為馬師曾和薛覺先寫作了不少名劇。手法與當時流行的電影和話劇非常接近,之後,粵劇的創新從來沒有停止過。
  在薛覺先之外,粵劇史上另一位創新的典範非紅線女莫屬。1945年抗戰勝利後,紅線女移居香港,1947年起,紅線女除了演粵劇、灌唱片之外,開始投身水銀燈下,八年間在香港拍了90多部電影。她主演的《慈母淚》、《家家戶戶》、《我是一個女人》等影片,成為當時香港的賣座電影。1951年,紅線女開始在香港寶豐粵劇團演出粵劇《一代天嬌》,1951年春節期間,她來到廣州做賀歲演出,粵劇老前輩黃超武在看了紅線女主演的《天女散花》後,提醒她要唱出自己的聲線特點。紅線女反覆琢磨,在行腔、拖腔、吐字歸音等方面做了大膽細緻的藝術處理,當時觀眾稱其為“女腔”。
  為博採眾長,她曾拜京劇梅蘭芳為師,請程硯秋設計身段、水袖,請俞振飛指點《桂芝告狀》,請周小燕改進《思凡》的唱腔,最終完成紅派藝術的創造。她說:“我還記得當年在天安門觀禮台的時候,那是我第一次遇見梅蘭芳梅先生,他和我說,你的藝術很好,還是回來工作好。後來我拜梅先生為師,他的很多話直到今天我仍然記著,所以我現在也督促自己,能學多少是多少。”
  從“紅腔”到“紅派”,是紅線女藝術上不斷走向成熟與完美的過程。紅線女在表演上以刻畫人物細膩見長,她所扮演的婦女形象如《關漢卿》中的朱簾秀、《搜書院》中的翠蓮、《山鄉風雲》中的劉琴等,影響非常大。
  其中,她對《搜書院》的表演,尤為戲劇工作者所贊賞。田漢看了《搜書院》的演出後,曾寫了這麼一首詩寄贈紅線女:“五羊城看搜書院,故事來從五指山;暗把風箏寄漂泊,不因鐵甲屈貞嫻。歌頌南國劉三妹,舞妙唐宮謝亞蠻;爭及摩登紅線女,佳章一齣動人寰。”
  紅線女的弟子之一、紅豆粵劇團的歐凱明是小武行當中成績非常突出的一個。他曾回憶,“紅老師創造‘紅派’藝術,是吃了很多人吃不起的苦,想了許多人沒有想的藝術創作中的問題。在具體演出劇碼中,紅線女要求他唱出感情、打出人物、演出情境來。”
  傳承:不要學我 一定要有創新
  一個流派的形成,除了有流派自身鮮明的特色外,還應該有經過時間考驗、觀眾認可的代表劇碼。另外還有一個不能忽略的因素,那就是藝術流派的傳人。
  儘管紅線女的學生不少,從古稀老人到幾歲的孩子數以百計,成就出眾者也相當多,但嚴格意義上的“入室弟子”卻為數不多。粵劇藝術家郭鳳女、倪慧英、瓊霞等人便是最得紅線女真傳的入室弟子代表。
  對於自己一生在吟唱的“紅派”,始終在求新的紅線女說:“我學生不多,我對年輕一代要求不是要學我。不是現在,而是從很早開始,我就已經和我的同行們說,今天的一切,已經和過去有所不同。我覺得年輕人一定要繼承,但也要改革創新,一定要有本劇種的特點,也要趕上時代的步伐。”
  上世紀80年代,紅線女任廣東粵劇學校校長時,從各地挑選了大批粵劇人才進行培養。今年11月26日,由紅線女藝術中心主辦的《粵劇情系我心》———廣東粵劇學校78屆40周年誌慶晚會在中山紀念堂上演,當晚紅線女攜當年的學生,如今的粵劇名家曹秀琴、郭鳳女等同台演繹多首經典名曲。有弟子表示:“紅老師是我們第一任班主任,我們想讓她看到我們的成長。”
  演出當晚,國家一級演員、紅線女入室弟子郭鳳女表示,這場演出是同學們的共同意願:“我們是在那個特殊年代因粵劇招生而走到一起的。因為有紅線女老師,才有我們這個班。當年是老師去番禺招我來,手把手教我唱戲、練功,才有了今天的我。這場演出,更多是同學們為表達對老師思念與感恩的一次彙報。”
  那是89歲的恩師跟幾個弟子最後一次同台演出,郭鳳女回憶,“老師太投入,把我們都唱哭了。後來她跟我們說,唱粵劇一定要投入。人生也要投入。”
  身後:後繼乏人 誰為粵劇發聲
  弟子的傳承令紅線女欣慰,然而時代變遷帶來傳統粵劇藝術的式微,令晚年的她尤為憂慮。近年曾有人提出“封存粵劇”、“拯救粵劇的三招”,紅線女不以為然:“我不談什麼‘拯救粵劇’,根本沒有這些事。我有生以來,懂得粵劇,都沒有想過粵劇要拯救!粵劇需要幫忙、推動、繼承、改革,這個可以,但根本沒有‘拯救’的問題存在。”
  她曾鼓勵大家,“很多人覺得我離開了舞臺就離開了粵劇。但我想告訴關心我的人,我還在乾粵劇,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離開過粵劇。即使是最困難的時候,我喂雞的時候,我都是一邊喂一邊走圓場、練水袖。因為我相信最困難的時候都會過去的,而事實上,困難的時候確實最終過去了。”
  對於傳統戲劇粵劇而言,最困難的時候確實過去,然而當下的發展卻不樂觀。2009年粵劇“申遺”成功後,紅線女在喜悅之餘也表達了自己的擔憂:“粵劇創作停滯很久了,我們現在演的都還是一兩百年前的題材,現代元素完全缺失。”
  紅線女認為粵劇“一定要繼承,繼承之中要改革”。而首要任務是培養創作隊伍,因為“劇團最重要是編劇隊伍”。紅線女多次感慨“我還是說最缺的是粵劇編劇!沒有好的編劇,粵劇就真的要‘執笠’了。現在全省的粵劇團普遍都缺年富力強的專業編劇人才,廣東前幾年培養過一批,但現在力量也分散了。如何改變這個狀況,讓粵劇不斷地有好戲上演,這才是我們最需要討論和研究解決的!以前曾組織20人的編劇隊伍,投入200多萬,最高達到500多萬。現在力量分散……沒編劇隊伍就沒戲做。以前一個劇團至少兩個劇務。”
  今年春節,紅線女專門到茂名、湛江探班,慰問在當地演出的省粵劇院一團、廣州粵劇院的紅豆粵劇團、廣州粵劇團。公眾爭看大戲的爆棚場面讓她震動,也再次堅定了她和學生們繼續走下去的決心。
  “你來到現場看看就會知道,觀眾有多麼熱情!在場的觀眾成千上萬,他們沒有戲院就搭棚,沒有凳子就自己搬來,或者乾脆就直接坐到地上。這說明,觀眾還是很喜愛我們的,對粵劇有著很深的感情。”
  11月30日,89歲的紅線女站在白雲國際會議中心世紀大會堂的舞臺中央,參加廣州粵劇團60周年誌慶晚會。滿頭銀髮的她著一身黑底紅花的中式套裝,沒有拄拐棍,也不用人攙扶。當晚清唱的一曲《荔枝頌》,頓成一代名伶紅線女之絕唱。
  (參考《中國戲劇大師的命運》 鳳凰衛視《南粵紀事》)
  “我的一生都要奉獻給粵劇,我是不會退休的。”
  “粵劇創作停滯很久了,我們現在演的都還是一兩百年前的題材,現代元素完全缺失。沒有好的編劇,粵劇就真的要‘執笠’了。”
  ——— 紅線女
  AⅡ04-08版
  統籌:南都記者 許黎娜 採寫:南都記者 安小慶 許黎娜 靳穎姝 李曉瑛 劉雪 陳萬如 鄭雨楠 實習生 龐超 周世玲、王田歌、劉何若 攝影:南都記者 馮宙鋒 林宏賢 實習生 劉禹楊 孫俊傑(除署名外)  (原標題:紅腔一齣動人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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